那邊，隔了十裏八街的榮國公夫婦吵翻了天；這頭，林家二小姐屋裏也不平靜。

因著林密姝的那一番“上進之語”，越想越氣的王姨娘懇請林家老太太準許她親自處理女兒的屋內事，在得到首肯後腳下生風地壓著林密姝的貼身侍女並她的老子娘進了二小姐的院子，當著所有奴婢的面塞緊了嘴，讓前房的小廝兒摁住了一頓板子打下去，聽著那絲絲帶血的悶哼聲仍不解氣，沖著一旁瑟瑟發抖的奴仆們冷哼道：“都給我看仔細了，日後有哪個‘聰慧伶俐’的敢在二小姐面前說些‘上進之語’，這就是下場。”

“王姨娘，奴婢求求您了。奴婢的老子娘好歹也是看著您長大的，拋開咱兩家是舊識不說，奴婢一家在這府裏沒有功勞也有苦勞啊！”前院的一個管家媳婦得了消息後匆匆趕來，臉色煞白地跪在王姨娘腿邊苦苦哀求。

自打林家老太太綁了二小姐院裏的所有人後，一些在林家還有些臉面的仆人真是什麽臉都沒了。

這管家媳婦原就是林家家生子，因為同王姨娘一家是舊識的緣故，老子娘才得了臉做了二小姐的奶媽媽，妹妹又是二小姐的貼身侍女，所以一家子都有些臉面。

“舊識？情分？你還有資格跟我說這些。”眼瞧著季家的好親事十有**會沒了，怒火中燒的王姨娘直接踹開那個管家媳婦，捏著她的臉冷笑道：“合著我的姝姐兒要是許了哪家高門，你家那個聰明伶俐的賤蹄子就能陪嫁過去，然後找個機會爬了姑爺的床，也好當個姨娘風光一下，是嗎？”

管家媳婦的臉被王姨娘的指甲掐得生疼，幾乎落淚道：“王姨娘明鑒，奴婢哪有這般膽子。”

“沒有這般膽子？我怎麽看著你的老子娘和妹妹的膽子倒是很大啊！”王姨娘也是家生子出生，自是知道這群奴才是什麽膽子。

說句不好聽的話，閻王易躲，小鬼難纏。

借著前朝宦官專權之事，歷代皇帝肅清了多少內務府的奴才，可還是嚇不住他們的膽子。

“你是瞧著二小姐有個當皇後的姐姐，進了宮也有個傘在頭上撐著，所以能混個娘娘當當。那時你妹妹就是芙蓉第二，也做的了一宮的大宮女。”王姨娘瞧著管家媳婦的心虛樣，直接甩開了她的臉反手扇了一巴掌：“我看你家那賤蹄子倒是比芙蓉那丫頭有志氣的多，一個大宮女哪能滿足她？怕是要借著二小姐和大小姐的臉爬上龍床，好讓你們一家子下賤做派的過下皇親國戚的癮吧！”

“王姨娘，奴婢沒有啊！”

“沒有？若是沒有，那我這雙眼睛也算是瞎得白送人都不要。”王姨娘讓人捆了這管家媳婦，然後又借著林家老太太的威勢綁了這一家：“想爬龍床，也不知爬完後有沒有命在。你以為你家那賤蹄子陪皇帝一晚上就能封妃當娘娘了？哼！那時顧著皇後娘娘的面子，你家丫頭前腳侍寢後腳升天，你一家子都得完蛋。”

王姨娘罵完後仍不解氣，就著侍女的手咕嚕嚕地灌了一碗茶後接著呵斥道：“給我狠狠地打，打完後灌了啞藥遣到莊子上做事。老太太讓你們瞧好了，日後誰要敢慫恿主子，這就是下場。”

前院的小廝兒得了林家老太太的命令，自然沒有手下留情。

一頓板子下去，管家媳婦的老子娘和老子爹當場沒了氣息，餘下的兩女三男直接被綁了送去城外的莊子，估計這輩子都別想出來。

圍觀的奴婢們全都噤若寒蟬地看著幾個力氣大的前院婆子將奄奄一息的幾人拖走，然後在王姨娘的冰冷視線下哆嗦著清洗掉地上的血跡。

林密姝至始至終都看著沈默不語，直到王姨娘拉著她進了屋才驟然爆發道：“你為什麽要做這樣的事？我這下可是什麽臉都沒了。憑什麽讓我事事屈居於林密妍之下？我有什麽比不上她的，她就是比我投胎早些而已。”

“啪！”王姨娘反手一個巴掌將林密姝扇得臉都側了過去，捂著通紅的面頰難以置信，聲音都帶了哭腔道：“你居然打我？姨娘，你居然打我？”

“我現在把你打清醒了，總比你日後像剛才那幾個賤人一樣被人按在地上打得沒命了要強。”王姨娘的心裏何嘗不在滴血，但還是咬著牙強忍道：“你就是沒那個比大姐兒早投胎的命，現在說這些有什麽用？難道你一哭二鬧三上吊就能改變這些嗎？我看老太太的話你是壓根沒聽進去。”

“沒聽進去又如何，我就是不服氣。”林密妍出嫁時，林密姝才四歲，對這個大姐姐的印象不深。況且林家子嗣艱難，在林密滁出生前，林密姝就是家裏最小的孩子，生母王姨娘又是林家老太太的陪嫁媽媽所生，所以在家裏算得上集千寵萬於一身，以至於她都忘了自己是個庶女，更不明白那些大戶人家的庶女過得什麽日子：“大姐姐拿什麽跟我比？過幾年就年老色衰了，那時……”

“那時就是新一**選，到時候隴右世家，四王八公的女兒都會參加，你個琴棋書畫都算不上精通的三腳貓算個屁。”王姨娘小時候看過自己的母親在前院管過下手，罵人的詞兒那是信手沾來：“你以為你大姐姐是個什麽好對付的人嗎？先前老太太還以為你大姐姐就算有在通州的功勞，但最多也只能封個四妃。可事實呢？你大姐姐楞是能讓陛下同文帝一樣頂著壓力封你大姐姐為後？要知道那時你父親早就去世，林家也只有你大哥哥身上擔著正七品翰林院編修的職位。就算你大姐姐是隴右世家的女兒，但縣官不如現管，林家在你大姐姐封後一事上沒有出什麽力，換了你，你能做到嗎？看你這能被人用三言兩語煽動的性子，入宮不到一年就能被啃得骨頭都不剩。”

“我也算是看著你大姐姐長大的，她的性子不算了解，但也知道你大姐姐不會吃無用的虧。你入了宮，若是她念著姐妹情分，最好的情況就是對你不聞不問；若是一絲情分都不念，即便將你神不知鬼不覺弄死了，林家也不會為你出頭，甚至還會為你大姐姐掃尾幹凈。”

眼看著林密姝似乎有些松動了，王姨娘放軟了語氣，繼續勸道：“你外祖母也算是跟著老太太長大的，我瞧著老太太的想法，十有**是希望大姐兒能成為仁德皇後第二。當年的仁德皇後被文帝立後時的境況還不如你大姐姐，一個父母雙亡，祖母是外族女子的林氏女尚能跟娘家攜手走到最後一步，你大姐姐又未嘗不能做到這點？你大姐姐是個聰明人，她已經給了林家實惠，現在是林家必須回報她的時候。在這種情況下，林家要是敢動她的利益，就等著一拍兩散吧！別忘了瘦死的駱駝尚且比馬大，林家嫡庶幾脈就算不如蕭家和李家多，但找出能撐面子的還是綽綽有餘，”

“可至於我又有什麽益處？”林密姝垂下眼瞼，癟癟嘴道：“得利的是大哥哥和嫡母，我可什麽都沒有。”

“哼！你大姐姐要是沒封後，你現在就是個破落戶家的正七品小官的庶妹。縱使父親當過侯爺，那也只有被許給舉人秀才，富商鄉紳的份。還想著嫁入季家？做你的白日大夢去吧！”王姨娘敲了敲林密姝的腦袋，恨鐵不成鋼道：“你娘我也不算笨，怎麽生出你這麽個榆木腦袋？你現在是當朝皇後和國舅的親妹妹，未來太子或天子的親姨母。就算不是一個肚子裏出生的又如何？一筆寫不出個林字。你大哥哥和你大姐姐不會放任著你被人欺負，只要你乖順些，但跟你姨娘我多往周姨娘和老太太那兒走動。到時候為著林家的面子，皇後娘娘興許會為你指婚，這可是莫大的榮耀，足以讓你的夫家減少對你出生的不滿。”

王姨娘拍了拍林密姝的手，語重心長道：“所以你現在要做的就是好好反省自己，趁著這個時候抄寫佛經，做些繡品，待老太太解了你的禁足再給老太太賠罪。都是一家人，老太太再氣也不會輕易放棄你，不過自此後，你要長點心眼，別再輕易被人煽動了，否則……”

“否則會怎樣？”

“當年四王八公家的王家嫡次女可是被許了皇商之家的薛家。要知道薛家雖然是皇商，祖上又做過紫薇舍人，但族內畢竟數代未有人出仕，能娶王家的女兒可不止是一個高攀就能解釋清楚的。你若是再冥頑不靈，為著林家的臉面和你大姐姐的怒火，老太太也會將你許配給老家的某個窮秀才窮舉子，讓你一輩子都離不開那地兒。”

林密姝似乎被王姨娘描述的事情嚇到了，哆嗦了一下後乖巧道：“女兒知道了。”

母女兩又說了些體積話後，王姨娘便去林家老太太那兒覆命，過了些天後又指了個穩重妥帖的侍女跟著林密姝，還請周姨娘將教養過林密妍的白媽媽暫時請到林密姝那兒，只希望林密姝及笄時，能夠在皇後那兒加幾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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